人文·汇泉|光影深照北九水

   □李京禄

甲辰龙年雨水大，崂山北九水的水势来得就更大一些。

在九曲回环的屏幛里，比往日多了一些水的涨力、雾的生动、林的清幽和山的苍翠。

在朋友发来的视频里，我看到潮音瀑的水势愈加汹涌，像成群结队的猛兽一般，耸动着肩膀横跃桥梁，上下翻腾、左冲右突、一路狂奔，如水银泻地，似过江之鲫，其万马嘶鸣之声在山谷里此起彼伏。

其情其景令人神往，久在城市边缘蛰伏的我，突发环山野游的山林之想，得地利之便，于立秋后的一个下午，三五友人，结伴游山。

出发之时，炎阳当空、燠热难当。车行至九水入口处，突然下起雨来。车辆没有报备，被景区的管理人员阻在闸口外，于是开始办理入园手续。

手撑雨伞，听着雨打山林的天籁之声，看着来往的车辆穿梭，游山的心情就有些意兴阑珊。周围错落着各式民宿、酒馆，颇具古风的酒旗飘摇在山谷间，星星点点，在清幽之外平添一抹烟火气。

终于开闸放行，继续盘桓山行。山呼海啸的水声，伴着山涧习习秋风，越来越真切。偶尔一个转弯，在奇形怪状的山隙里，就会看到白练一样悬垂的水口，澎湃的气势令人惊叹。涧水顺流而下，遇峰、崖、屏、嶂必折，折处必弯，弯处必漩，漩处必涌出一潭澄水。清人游记中有言，“随山而下，山横转，水即一折，溯流而上，至上源凡九折，以命名云”。峰回路转、百回千折，北九水果然名不虚传。

持此心境，绝非我一人独享。放眼一望，一路尽是乘兴而来的游客，大人小孩，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在山路上欢声笑语，撒下银铃一片。有的一时兴起，挽起裤管、脱下鞋子，不顾水势涌动，赤脚在涧底涉水嬉戏，全是天真烂漫的童稚。

溪回谷转疑无路，忽闻仙乐一声声。如同一首华章的高音，内九水的终点靛缸湾，人称“潮音瀑”，就是最动人心弦的旋律，泉水随山势三折而落，如同鹞子翻身，以优美的身段汇成潭湾，水深石碧，色泽靛兰，水味甘冽，瀑宽数米，珠玉飞溅。对面石壁上赫然刻有“潮音瀑”三个大字，书者叶恭绰为民国政府要员，右边石壁上题写“空潭泻春”，书者邵元冲是国民党元老，两面石刻如影对照、蔚为奇观。西边石壁上刻有清朝文人高凤翰的诗，“涧水从天下，奔流万派喧”，开篇即是清奇的句子，颇为夺人耳目；东边石壁上刻有当代画家黄苗子的诗，“三面苍崖萦碧树，千重涧水汇清溪”，古今晤对、相得益彰。

潭上有座玲珑的四角石亭，为青岛人所感念的沈鸿烈题额“观瀑亭”，下有长款，写建亭初衷为解游人劳顿之苦、有此稍憩避雨之所，尽是体恤民困的拳拳之心……

兴尽而归，原路返回，以尘洗的欢悦回眸，苍翠之间已是月挂树梢、星空碧蓝，北九水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