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观察|毕业美展 缘何“热闹”

□ 本报记者 田可新

本报实习生 蔡漫漫

本报通讯员 胡敬爱

美展，总给人高大上的距离感。伴随着互联网的日渐发达，很多只在一二线城市举办的高规格展览，借助短视频、自媒体的大面积传播，通过小屏幕来到了人们眼前。那些令人仰慕的传统画作，令人脑洞大开的艺术品，似乎都因此产生了极大的亲近感。即便人们看不懂门道，也会伸手点赞，贡献点“热闹”。

这其中，格外热闹的一类美展就是美术院校的毕业大展。今夏，央美毕业展、清华美院毕业展、中国美院研究生毕业展等都在微博、抖音热传，“去看毕业美展”在线下已有了一票难求的热度。

日前，2021年第七届“青未了”——山东省高等学校美术院系应届毕业生优秀作品展在山东美术馆举行，收获了较往年更为强烈的反响。这似乎也印证了，毕业生作品展，不再是学生自己的节日，不再是专业院校的一种仪式，它正在成为提升社会美育水平和城市品质的一种文化作为。

新锐艺术家的“冒尖”

在山东美术馆二楼“青未了”展览现场，记者看到，近300件入选作品中，有国画、油画，还有视觉传达作品，形式、内容格外丰富。

“青春气息扑面而来。”美术爱好者朱玉东对记者说，“这些作品是当代社会热点、价值焦点与当代大学生思维相互碰撞产生的‘火花’，展现着当代年轻人的社会思考和价值追求。一些新锐艺术家在这里已经‘冒了尖’。”

内行看门道，像所有的美展一样，毕业生展最大的看点，也在于艺术的成色。而作为特定新人展览，新锐艺术家的“冒尖”是最大的看点——这是不是提前预告了大师的诞生？给创作者和观赏者带来了无限的想象。

山东师范大学应届毕业生吴佩轩的作品《未来》在此届作品展中获得了“新语言奖”。“关注科技、未来类选题的不多，这样的创作难在没有固定的‘形’。作品中采用集成电路、芯片、VR眼镜等作为图式元素，展示现代生活与高科技的融合。而在当代绘画追求‘去文学性’‘去叙事性’的潮流下，如何有效地传达内容、传递当今时代的新气象成为我艺术创作的中心命题。我力图平衡内容与形式的关系，尽可能让画面图式与主题关联，在平面化的物象布局中，去除颜色的干扰，代之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增强画面的现代构成意识与超现实的意味，在看似单一的色调里寻找丰富而多义的内涵。”吴佩轩说。

“黑白灰的关系、疏密的关系、主题性的把握、选题价值的突出等，都在这个作品中得到了很好体现。”吴佩轩的指导老师、山东师范大学教授刘翔鹏认为，《未来》打破了青年人的思维局限，展现了一定的青年担当和家国情怀，在绘画语言方面，其以工笔入手，以形式立意，努力探求内容与形式的平衡、精工细致与写意性的平衡，所营造的画面是以充实简朴的色彩映射内心深处的幻想与奥秘，也反映出他对水墨格调和趣味的独特理解。

山东艺术学院毕业生左言雪创作的《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也得到了指导老师、山东艺术学院教授李秋地的赞赏：“作品直观反映了她对身边亲历的人及事和对这个繁杂社会的感悟与认知，把一个个故事融入‘大魔方’，并巧妙地调用了光、色、形、材等时尚元素丰富了雕塑语言。她的思想与创造力总带给我们惊喜，相信她今后的作品会更加精彩。”

“后浪”的探索和尝试，也获得了业内许多专家的充分肯定。以本届“青未了”展览为例，共收到44所高校的451件作品，最终286件作品入选，30个作品获奖。“如今，每个院校的教学、创作越来越呈现出相对自信的姿态，借画展能看出新一代美术人独有的创作特点。”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副院长孙磊说，年轻的创作者在技术语言的探索上有独特性，在思维观念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他们对于绘画有新的理解，跟美术发展进程是相关联的，跟整个美术当代性的要求是合拍的。美展能把这些从多方面生动地呈现，对美术创作有着激励作用。

提升“从业自信度”

今年的“青未了”美展，有了更大的影响力，这得益于此前“和动力——首届济南国际双年展”的成功举办。“济南国际双年展”展览3个月期间，有60万人次看展，超过了该馆此前一年的观览量，对激发大众审美意识、推广公共美术展览活动产生了积极的作用，无形中引导人们逐渐养成看展的习惯，走进场馆发现美、欣赏美。

学生参与活动、创作精品的热情，来自多层面的推动。“一方面，很多艺术类院校、师生开始打破围墙，自发举办个展或联展，希望艺术能够更多地与社会产生联系，吸引更多的人关注介入他们的创作。通过交流，学校和学生有机会了解兄弟院校的教学和创作，了解社会大众的需求，有利于促进今后的发展。另一方面，毕业展还是一个选拔人才的重要平台，教育、文化主管部门从促进本地区美术创作、美术教育事业发展的角度，会积极举办更有组织、有规模的综合性毕业生作品展，挖掘、选拔、培养青年美术创作力量，鼓励引导创作方向，山东能够一直在全国美术界保持前列，正是来源于丰厚的后备人才梯队建设。此外，还有市场的推动作用，画廊、民营美术馆等社会机构在更多地介入优秀毕业生的作品展，试图从其中发掘未来的艺术之星。毕竟这部分人的身份还不是艺术家而是学生，因此作品价格相对比较低，此时购买作品的性价比很高。这对学生创作有很大的激励作用。”山东美术馆副研究馆员姚允东表示。

“展览提升了‘从业自信度’。20世纪80年代，高等美术教育比较薄弱，人才出来比较容易。那代毕业生，多数人在上学期间都能获奖，都能参与到社会中。而当下，多种展览作为平台、支撑，让学生‘够得到’‘站上去’，无疑令渴望得到认可的未来艺术家收获充分的肯定，为他步入社会开展更深更广的创作打下了基础，实现了美术创作的良性循环。”有关专家说。

毕业美展成“网红”

于城市也是美事

山东美术馆正在持续跟踪入选作者创作状态，组织理论教学、专题讲座、写生采风，并积极策划一些展览、巡展。“‘青未了’已经被国家级、省级展览作品借展500余次。”相关工作人员说。

展览的形式也有无限可能。艺术与商业空间的结合，在近几年成为流行趋势。记者在华润万象城看到，不少毕业生的优秀作品在商场公共区域亮相，艺术与潮流的完美结合，吸引了很多顾客的眼球，这样的商业综合体极具艺术范儿，也让学生的作品有了更高的曝光率。

对毕业生的优秀作品，社会的需求还远远没有发掘充分。“高校的美术教育倾向使用经典的美术资源和系统的课程设置提高特定年龄阶段人群的综合美术素养，社会机构的美术教育更多使用丰富的、趣味的、跨文化的美术实践等潜移默化地提高大众审美认知，高校美术教育和社会机构的美术教育同是提高大众审美水平，实现大众对民族历史记忆、国家形象的美学认知，审美趋向于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环节。因此，高校和社会机构有同样的社会责任进行合作，为受众提供审美关怀，我建议双方在合作的创作空间和长效机制上再深入探讨。”山东美术馆研究部主任李生表示。

毕业美展成为“网红”，于城市也是桩美事。比如，位于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展贯穿整个毕业季，几乎成为城市文化名片，并上升为一场社会文化活动，对城市形象的提升起到了推动作用。而早在五六年前，北京的毕业美展已经开始策划各大艺术院校“一起嗨起来”，搞成开放的北京高校艺术之旅。“对山东而言，相关的品牌意识还需增强，扩大影响力，打造一张山东的文化名片。”山东师范大学教授李晓光说。

“有多少人喜欢到美术馆看展？有多少人接受这样的美术熏陶？”山东美术馆馆长、山东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张望有更深入的思考。“我们馆也是一年做几十场展览，但有的展览开幕式就等于闭幕式，没有几个人来看。美术的推广，一定要有社会影响。‘青未了’可以改版、升级，升格成一个全国性的毕业生作品展。”张望表示，接下来山东美术馆可能每年邀请一两个学校，如明年可以邀请中央美院参加，再下一届邀请四川美院或者湖北美院，把省外的院校渐渐纳入这个系统。“我们也应该利用好这个平台，做成更有影响力、更有指导性的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