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诞辰110周年,季红真《萧红大传》出版,真实还原“呼兰河女儿”的悲苦一生

2021-06-08 15:15 大众报业·半岛新闻阅读 (28264) 扫描到手机

□半岛全媒体记者  孟秀丽

今年,是萧红诞辰110周年,人民文学出版社近日隆重推出了著名学者季红真的《萧红大传》。这是作者积四十年时间完成的一部深触萧红漂泊、孤独灵魂的传记,真实全面还原了“呼兰河的女儿”萧红的悲苦一生,50余万字,20余幅插图,教我们读懂一代才女的“流离”与“不甘”。

6月5日,纪念萧红诞辰110周年暨《萧红大传》新书分享会在首都图书馆A座报告厅举办。中国现代文学与文化研究界的几代著名学者:赵园、孙郁、杨联芬、袁权、姚丹、郭娟等,与我们一起透过萧红那些悲悯而充满灵性的文字,走进萧红“天真”而多舛的人生。

萧红,二十世纪最优秀的作家之一,与张爱玲、吕碧城、石评梅一起被称为“民国四大才女”。她曾被鲁迅赞为“当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被柳亚子誉为有“掀天之意气,盖世之才华”,在她仅有的短短的三十一年的生命里,不到十年的创作生涯中,为我们留下了《生死场》《呼兰河传》以及未完成的《马伯乐》等近百万用血书写的灼热文字。

萧红亲手设计的《生死场》封面

季红真是萧红研究的顶尖学者,著名的文学评论家、散文家、传记文学作家,《文明与愚昧的冲突》获1988年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奖,《对着人类的愚昧》荣获首届“萧红研究奖”。《萧红大传》是继《众神的肖像》(1994年)《浮沉漂流记》(2015年)之后,季红真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第三本书。这是她潜心萧红研究四十年的最新成果,以女性的视角切入,贴近了另一个才女深广的心灵世界,与传主的两颗心灵的高度的精神契合,从而呈现给我们一个更加真实、立体、鲜活的萧红形象。这也是《萧红大传》不同于市面上其他的萧红传记的关键所在。

与会专家高度评价了《萧红大传》一书的学术价值,认为此书厘清了萧红一生中诸多的模糊之处与疑点,书中的诸多内容如对萧红的身世背景的考察、对汪恩甲身世以及神秘失踪的考辩,对萧红研究中的相关史料的爬梳与鉴别,全书“无一处没来历”的求真精神,存疑与开放的叙事结构、学理逻辑,都显示出了极高的学术涵养,对于推动萧红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功莫大焉。

作为鲁迅研究的专家,原鲁迅博物馆馆长、著名学者孙郁认为,《萧红大传》这本书内蕴非常深广,话题特别多,每一章节都埋伏着现代文学史和中国现代史里面的一些有难度的话题,比如左翼文学。我们一般把萧红放在左翼作家里面,但是她和丁玲这样的左翼作家、和聂绀弩这样的左翼作家是不一样的。在这本书里涉及的历史事件,包括抗日、左联,以及她在重庆时期和香港时期的这些经验,里面都牵扯到很多现代文学史的一些难题在里面,作者处理得很好。“萧红和鲁迅的相逢那部分写得十分精彩,大家通过以往的材料都知道这些,但是季老师在处理这段的时候她有自己的见识。”

孙郁介绍说,鲁迅先生对现代文学的影响,包括现当代文学的影响很大,尤其对同代人的影响很大。但是同代人得鲁迅精神要义的,整体上把握鲁迅精神要义的人很少,都是从某一方面继承鲁迅的一种精神。比如鲁迅去世以后,写鲁迅写得最好的,一个就是萧红。“萧红继承了鲁迅文学创作特别是小说散文写作里面那种质感,原初的带有元气的、本真的生命体验,这是萧红衔接鲁迅的传统。她没有被外在的理念所束缚。在抗战时期很多作家写不出作品来,一旦写出来也都是口号、观念化的载体,但是萧红的作品犹如天籁,她植根在东北的黑土地里,但是她又跟中国的国难、中国的现代史很深刻的纠葛在一起。这就超越了左翼,她是左翼的文化背景里,但是又有超越性,这跟钱理群、王得后先生经常讲鲁迅具有超越时代性是一致的。萧红自身超越时代性的这一面,季红真老师在这本书里表现的也是非常准确,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在现代文学发展历史里面,萧红的存在的确是一个奇迹。她早期没有受过那种严格的现代教育,可是她衔接了中国古代文学非常好的传统,她以自己敏感的生命捕捉力和她的审美经验,她捕捉到存在的隐秘。其实她表现的是一个被囚禁在现代生活困境里的人如何反抗这种绝望,反抗这种奴役的生活,而且她呈现出个体的生命与命运之间的复杂关系,所以她这个命运超过了意识形态的范围,更有深广的延伸性在里面。这是萧红今天被我们不断言说、不断被叙述的很重要的原因。”

作为比较早研究萧红的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赵园注意到,在萧红经常被人提及的婚姻“八卦”问题上,季红真处理的非常平静,很严肃,不迎合大众的口味而又有广泛的受众,这就尤其难得,这方面怎么平衡确实是一个学问,也是一种写作的技巧,更是一种叙事的态度,就是你怎么对待像这样的比较私密的历史。

赵园认为,作家研究的价值有时不限于这一个作家,一个作家与一段历史、与一个地域等等,它有可能展开一个非常大的面。你能否展开端在你的能力、你的视野,以及你能否潜心去深耕,是否耐得住寂寞去耕耘。能够写一本大传的绝不只是萧红,但是写出来的并不一定很多。有一个说法过去常常被用:“一个人与一个时代”,一个人的抗战、一个人的某某,诸如此类,“不止是政治人物,也不止是作家,包括普通人都可以写大传,都可以把它作为切口去打开一段历史,你能不能打开,这就看你的功力。”赵园表示。

中国现代女性与性别文化研究专家杨联芬认为,萧红的创作在左翼文学中很独特,在现代文学中也是唯一的。“她的创作犹如天籁,她的处女作《跋涉》,她和萧军的第一部合作的集子,也是她的处女作。翻开《跋涉》,对读两位作家,有很大差异。从我作为一个读者的感受来讲,我觉得萧军的文字完全不能跟萧红比,萧红的才华,她就是天生的,也没有办法模仿的,我觉得是一种天才。由于她在左翼文化背景下成长,她又执着于自己的生命体验,因而她的创作跟整个左翼的创作有差异。”

袁权认为,“今天我们为什么要读萧红?我觉得她作为一个女性当年碰到的一些问题、她的困局,还同样困扰着今天的女性。包括婚恋、贫穷、疾病,包括事业和家庭的关系这种困局,很多在今天也是很让当代女性困惑的,所以萧红的话题是说不完的,萧红在当下也是有意义的。我们关注萧红,很多人是从她的生活、从她的八卦、婚恋、花边,好多无稽之谈拿来当为信史,其实,这些都应该忽略。我们今天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她留下很好的文本,她留给我们的是现代文学史上非常经典的一些文字。”

姚丹形容《萧红大传》是一部“一个大女子写另外一个大女子”的作品,“我们一般意义上的理解都会把萧红当做一个弱女子,她的身世、她的漂泊流离。但是从生命的力量以及她创造的能力来说,其实萧红是一个大的、强的大女子。同时《萧红大传》把萧红放在一个大的历史背景当中去写,书写了当时激荡的时代,季红真老师写出了三个意义上的萧红,第一是民族意识,民族战争中的女性;第二是萧红的阶级意识;第三是她的性别意识。”

作者季红真表示,自己很年轻的时候就因为读鲁迅的作品而知道了萧红,从而引起对她的兴趣,萧红实际上一直被左翼这个狭义的作家圈子所误解,“萧红写了一部东北的近代史,所有重大的历史事件她都以器物的方式做了标记,当时她写作的环境非常严酷,也有法西斯的阴影,还有党派政治的问题等等非常复杂,但是她很巧妙,她是以器物的方式做了标记,所以读下来它就是一部东北的近代史,这是萧红非常了不起的地方。”认识一个人,必须了解他当时生活的背景,人生活在一个时代,离不开这个时代文化种种制度,“传记必须得综合对照各种资料,才能够理解它所处的那种特殊的历史情境,她的所有的挣扎、奔逃、无奈和奋斗,我们才能够理解,我们要超越一种道德主义的,必须把它还原到具体的历史情境里。”